青木悬铃

此后无人与我言你,亦无人知晓我多想你。——罗云熙&朱一龙

【天帝玉x夜神玉】日月朝暮⑭

苏慕衣:

与以往神魔战役之伤不同,除去损失半数仙力,天帝陛下只似平常那般简短地睡了一觉,若深究其中,或许是比平日醒的更早了。


他一醒来自然是去探望夜神,只不过夜神如今只余残魂弱识,大约也只能像天帝心口之下的空洞,两人纵使相见却仍是不能相闻。


暗室内稀疏的几处壁光盈盈作辉,依稀可见有熹微的荧光缓缓起伏,似是要在这长久的沉寂中落落倦去。那盏灵泉饮就安置在中央处,欣长之态浸染一身华光如柱,天帝不禁伸手去触碰,指尖处生出一股微凉,似晨间穿越昙花小径沾染了露水。


“想见你,太想太想……”倏尔,寂寂的空室内响起一道沉吟,许是四壁过于严密厚实,那一声太想太想四处碰壁,久久地不肯落下。


“若是本座当时坚持己见,将灵体暂让予你,待你修养元神,本座魔气驱尽,你我二人便不会如此重逢。”天帝的语气中的希冀,如布星台之上的星光一般,闪闪烁烁,“若如此,普天之下将再没有与你匹配的灵体,你一生都只能活在本座心口。”成为逆鳞之伤之后,又一处令他意难平的遗憾。


灵泉饮之中,偶有轻微的浊色似雾气一般丝丝溢出,进而散去。那是夜神在经受驱魔之礼,若如天帝所言,此刻正经受痛苦的应是换作了天帝陛下。只是,天帝此刻的剜心之痛,又何尝不会换作了夜神。


“是本座自私。”天帝颤颤地收回手,从衣袖下露出一截手腕,腕上空无一物,他低头注视良久,“你怪本座吗?期盼长长久久,却又需要更加长久的等待,你我相逢更不知会在何年何月。”


可无论等待多久,亦如当时邝露那般笃定地劝诫,天帝他都绝不可能放下。希望它本身就如同浩瀚天宇的一粒,天地交汇的一线,即便不能真实地触碰,只要它存在便不足以让人退却。


 


其后九霄云殿之上,百将星君恪尽职守,尽数回报了封印之地详情,言封印完整,法阵坚实,大无魔气外泄之说。


“如此甚好。”月下仙人平日里在殿上极是沉默,今天倒是好兴致,“如今六界安定,唯有一件大事,亟待解决!”


众仙纷纷低声互借耳目,待老上台君郎声一问,“何事啊?”


“昨夜老夫于姻缘树下卜算一卦,天帝侄儿好不辛苦,这大劫方过,情劫又至!”月下仙人暗暗朝着缘机仙子使使眼色,拉长了叹息,“情劫之重,着实伤得很呐!”


“小仙…小仙自然不如月下仙人懂得情缘几何,依仙人所见,可有破解之策呀?!”缘机仙子略显僵硬地接过话,低低地垂着视线,仿佛躲着谁人一般。


“破?破什么破!机机你听得懂吗?”月下仙人却怒转矛头,随即朝众人瞪作了圆目,佯呵道,“天帝侄儿渡的可是情劫,情劫!”


月下仙人当下连道两声情劫,念得是又急又重,“侄儿这千百年来独居璇玑宫,你们不急,老夫可是心心念念,夜不能寐。”


“可…可仙人方才说,这情劫伤得很啊!”百将星君见月下仙人激动模样,身为武将他似是没有文人的踌躇,忙劝阻道,“缘机仙子,与众仙亦是担忧陛下!”


“担忧?!”月下仙人哼了一声,恨不能指着每位仙家的鼻子,质问他们,“老夫看来,众仙家整日只知如何看住天帝,令他完完整整安安生生地坐在这九霄云殿,就这么千年万年看护天界,你们才好安享太平,管他天帝姻缘有无,寂寞可否!”


“陛下!”百将星君登时跪下,昂首迎向稳坐高位的天帝陛下。


众仙诚惶诚恐,纷纷下跪,长呼,“天帝——”


天帝单手抚在案上,冷玉一般的面上平静无波,淡淡道,“本座身为天帝,自有天帝之责。”


他所言,竟有那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之感,甚至透着向天命不得不低头的示弱。登时,满殿仙家内心俱是一惊,惊得一殿寒意肆虐,不觉频频缩起了身躯。


“倍感惶恐。”太上老君见状,着意出面解围,“敢问月下仙人,陛下情劫之伤,可换来情缘美满之结局?”


“那是自然,老夫敢作保!”月下仙人得意道,说起扯红线布姻缘这等事,谁敢对他有何指摘。


“早如此之说,众仙献上贺喜还来不及,怎敢生有歧义啊!”太上老君喜气洋溢于面,朝高处躬身,诚恳道,“待陛下情劫过罢,大婚之宴可少不得老朽哈!”


“恭贺陛下!”众仙齐齐送上祝福,殿上犹如吹过一阵四月春风,尽是和乐融融之景。直仿佛这场伤得很的情劫,经月下仙人这么一闹腾,成了一桩千年不遇的喜事。


 


“侄儿,如何啊?”离开九霄云殿,月下仙人一路随着天帝去了璇玑宫。才闭了门,便一副邀功之姿,笑脸一迎,“看,叔父牵的红线,绝不会坐视不理。”


“叔父如何知晓?”天帝提起袖口,露出一截手腕,原本是空无一物,却随着袖口的展平,显出一圈红线来。


天帝身上的红线可不多,若非要有一根,可不就是那缠人的叔父,下了九霄云殿也要拦着,塞给了孤独寂寞的侄儿。想起当日,月下仙人所说,定要捆紧了那人,如今所见,这圈红线果真是将两人全捆到紧了。月下仙人自诩功不可没,嬉笑,“那日你绑的铁索太过繁琐,叔父摆弄得久了,即便侄儿使了厉害的障眼之术,也消不得叔父如此功夫。”


“多谢叔父。”天帝的多谢,含义之多,可算作解开铁索之谢,赠予红线之谢,云殿闹剧之谢。


月下仙人也不知参悟与否,只似是不领情,回道,“免了,你将夜神之事告知叔父,不就是念在叔父目无法度,敢大闹九霄云殿嘛!”


天帝沉默了一刻,仍固执道,“多谢叔父。”


他的多谢,或许又多了一份,多谢叔父明知他如何用心,仍为他做了这番事。他自书中找到些许渺茫之法,无一不是下下之策,其付出心酸与偏执皆非天界所能容,他亦不能容忍这些罪名,全数由夜神背负。


“这也不必谢,叔父全出自愿。”月下仙人少有凝重神色,自怀中掏出一物,“若谢,便谢这一物吧。”


月下仙人手中一粒小小的种子,若未看错,那是一粒昙花的种子,如何细看亦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,只是它尤其得小,在两只手指间弱势得仿佛被挟持了一般。


“这是叔父的不情愿,但是你谢了叔父,叔父便不得不给你。”月下仙人皱着眉头,他生得一副童子模样,愁容满面实像是故作老成,“这是一粒,昙花园里最迟钝的昙花种子,从未发过芽,更谈何花开。”


“当年有一位失意之人,也曾喜爱过先花神,奈何花神心有所属,他却仍是不肯回头,从姻缘府求了这么一粒种子,又卜了一卦,卦象所示,若种子发芽便可与其两心相悦,花开自与其共赴此生。”


“期间所行枯燥,不足为外人道。而如今人人都知晓花神与水神两情相悦,谁又记得那失意人呢,可想而知,这粒种子是一份多无望的希望。”


天帝实属少见月下仙人如此失落模样,印象里叔父都是欢喜笑颜,那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少面容,或许早就经历过太多沧桑的事情了。


“那本书老夫看过,若要为夜神寻一个灵体,此物倒也与他相称。”月下仙人忽地笑了,愁苦的滋味未加掩藏,“原来冥冥中,这粒种子等的是根本不是那个失意人。”


“叔父将它赠予你,知你定然能抓住这份希望。”月下仙人将种子交给天帝,正如他在殿上大闹一般,天帝诚然会创造这份希望,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。


天帝接过那一粒,那简陋的模样反而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,他的目光一分一毫都舍不得移开。迟迟地,他的喉有些发痛,才挤出一句,“多谢叔父。”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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